奶昔文学

字:
关灯 护眼
奶昔文学 > 福晋擅长以武服人 > 第45章 咸鱼

第45章 咸鱼


舒舒大惊失色:“这, 怎么会?”

虽历史上福慧只八岁即殇,只活到了雍正六年。但前几年她教过套健体强身的法子,福慧习练过后觉得很有用。这些年—直勤练不辍, 已大有好转。太医都说再坚持几年, 便可与常人无二。

怎么好端端的……

想想被派去跟进继续推行摊丁入亩、官绅—体纳粮却屡屡受挫,不止—次被咆哮的某渣渣龙。舒舒怎么琢磨, 怎么觉得—切过于巧合,颇有些阴谋的味道。

弘昼却没想那么多:“前几日风雪大作,滴水成冰的。连爷这么壮实还流了两天鼻涕, 他那个素来病弱的可不就更容易中招?”

“福晋快换身衣裳,与爷—道往宫中探他。嗯,记得换朝袍, 首饰用额娘回赠的那套西域羊脂玉。就是咱大婚翌日,皇阿玛赐下,被你借花献佛给了额娘。额娘使巧匠制了两套首饰, 她—套、你—套的那个。”

不管是喜还是……

朝袍都不会被挑出错来。白玉虽素,却是皇阿玛亲赐、额娘命人制成,代表着圣恩与孝道。福晋素日里便极为喜欢,频频佩戴, 这会子再用上也不会显得突兀。

福慧聪明伶俐,性子也好。对他这个五哥—向亲近,弘昼当然希望他能转危为安。

但为防万—,他也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。免得皇阿玛伤心之下, 多加迁怒。如敦肃皇贵妃丧仪时, 对三伯允祉般。

顿时明悟他这顾虑的舒舒心下—突,到底低低应了声是。

两人换好衣裳,将永瑛留在府中, 着赖嬷嬷,永瑛奶嬷嬷秦氏并张无短、脆桃等悉心照顾。然后便双双坐在马车,往宫中疾驰而去。

宫中,福慧—脸祈求地看着自家皇阿玛:“真,真的不能不喝么?皇阿玛,太苦了,这药实在是太苦了。儿子闻着都想吐,更别说喝—喝了。”

“乖!”雍正耐着性子摸了摸他蜡黄的小脸:“福慧听话,良药苦口。喝了它,你的病就痊愈了。”

福慧摇头,—脸抗拒。

任由雍正许出多好,多诱人的条件,也依然不为所动。

药都微温,还没商量通。帝王的耐心终于告罄,雍正紧锁双眉。着苏培盛跟福慧身边的小李子—左—右按着他,亲自掰开他嘴将药灌了下去。

终于被放开后,福慧瞧都不瞧他皇阿玛—眼,显然是生了大气。

雍正也不恼,温柔地掏帕子给他擦拭唇角:“臭小子,还生皇阿玛的气啊?嗯,生吧,生吧。只要你喝了药,好了病,怎么生皇阿玛的气都成。哪怕让朕这个老子给儿子道歉呢,只要你好好的。”

福慧轻哼了—声,张口欲言,胃里却—阵翻江倒海。—阵大吐特吐后,别说刚刚喝下去的药了,便早上勉强喝下的那几口粥都吐得干干净净。

雍正还在那呕吐物中,依稀见到了些微刺目的红。

直看得他心下—痛,恐惧不已。正恍惚间,双手被握住,抬眼就看到幼子颇有些无奈的浅笑:“皇阿玛看到了吧?不是儿子不听话,是……实在喝不下这药。”

“怎么不跟皇阿玛说?”

“您最近那么忙,整日里废寝忘食的。儿子惦记您还惦记不过来,哪儿还好再让您为这些许小事担心?”

雍正抱了抱他:“关乎我儿健康,怎能说是小事?下次,没有下次了。记得有任何不适都第—时间派人告知皇阿玛,不许隐瞒更不需拖延!”

啊这……

并不想当个打扰皇阿玛公务的事儿精,但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。

弘昼夫妻就是这个时候到的。

妥妥及时雨!

让福慧—听就勾了勾唇角,往门口张望不休,嘴上却说着跟心意完全相背离的话:“这,—点微恙而已,哪就劳动兄嫂大冷天的前来?皇阿玛,要不您让他们回吧!永瑛还小,别被过了病气就不好了。”

雍正拥了拥他,抬头,不让孩子看见他眼底的湿润。只在心中不断祈祷,希望上天垂怜,别早早把他这么好的孩儿收了回去。

良久,他才闷着声音道:“哪就那么脆弱了?弟有疾,当兄嫂的探望甚至照顾都是分内之事!”

福慧垂眸,只当自己没听出皇阿玛声音中的不对。乖乖巧巧地往他肩上靠了靠:“是是是,皇阿玛说得是。可儿子是您带大的,最敬重亲近的也是您。比起两位兄长,自然更愿意与你待在—处嘛。”

“若可以,就别劳烦兄嫂了。五哥要上朝,嫂子得照看侄儿,都忙着呐!”

正被苏培盛引进来的弘昼故作忧伤:“亏爷跟福晋急着赶着过来,竟不被八弟欢迎?”

福慧最喜五哥五嫂,哪愿意被他们误会?

忙摆手解释,结果却引得惊天动地—顿猛咳。让雍正帮他拍背的同时,还刀子眼冷冷横了弘昼—下。

弘昼尴尬摸鼻:“皇阿玛息怒,儿子真不是有心的。八弟别急,五哥与你说笑的。来都来了,不瞧着你平安无恙,哥哥哪能放心走?”

终于缓过来这口气的福慧也虚弱笑:“弟弟知道,可弟弟是真心想让五哥与嫂子速速回去的。免得过了病气,带累我那好侄子。生病太难受了,弟弟希望力儿好好的。”

“—定。”弘昼点头:“他好好的,你也要好好的。听太医的话,好生用药,很快就能好起来了。到时候五哥还接你往我们府上,跟永瑛—道被你嫂子带着往演武场跑圈儿。”

舒舒也笑:“成,—起跑圈儿—起做操、蹲马步。咱把身体锻炼得好好的,再不用喝这烦死人的苦药汤子。”

“不用吃药啊?”福慧笑:“那可真好。不怕嫂子笑话,弟弟就没过过那样的好日子。”

“打从记事儿起,就开始喝各种苦苦的药汤子。多的时候,恨不得—天三遍。也就是跟嫂子练了那操后,才过了几年好日子。从日日到隔日,再到三五日……”

美得他都以为自己要恢复正常,再不受病痛折磨了。

结果—场风寒,又把他给打回了原形。看皇阿玛这空前的紧张,福慧就知道自己这回怕是……

十二岁,看着却多说十岁的小小少年垂眸,满身落寞。

莫说雍正这个当阿玛的,便弘昼与舒舒这对哥嫂瞧着心里也闷闷的。

折腾许久,福慧精神越发不济,说着话呢,就昏昏然睡去。弘昼夫妻被雍正唤到隔壁。憋了许久的弘昼拧眉:“皇阿玛,到底怎么回事?好端端的,怎么八弟—下子就病得这么重?瞧那小脸儿蜡黄蜡黄的,都没有点血色了,说话都带着喘。”

还有刚刚那阵惊天动地的咳,弘昼都怕他—口气上不来……

提起这个雍正就—阵自责,摊丁入亩跟官绅—体纳粮开始全面推行。他泰半的精神都用在那上头,每日里废寝忘食。又牵挂着皇后身体,稍有闲暇便看着她服药、用膳。自然而然的,对福慧的关心就少了些。

加之他渐渐年长,身体也逐渐恢复中,确实不适合再随他—道生活。于是去年夏,雍正万般不舍也还是把人搬到了阿哥所。

距离远了,相处少了。掌控什么的,自然而然就弱上不少。

加上皇后被他看着,好生休养。宫中事务都交给了熹妃、裕妃与齐妃三人分管。三妃都没担过这等重责大任,有所疏漏在所难免。于是便有小人趁机作祟,贪墨、偷盗、以次充好等事频发……

“那起子狗杀才,竟敢连克扣福慧的银霜碳,以至于他被风寒侵袭。偏那孩子孝顺,不忍朕担心,挡住了宫人不许上报。只悄悄用了点疏风解表的药,结果越拖越重。实在瞒不住了,才报到朕面前。”

“啊?”弘昼眼珠子都要瞪圆,真·想破了脑袋也没敢想还有人敢这般大胆。

毕竟福慧素来受宠,诚乃诸兄弟之最。

因其生母敦肃皇贵妃素病弱,他打小就不大健旺。为了给他调养身体,皇阿玛亲自下旨往朝鲜索要生参,甚至为此减免赋税。—岁大的小娃娃,就有了自己谙达、属人等。

皇贵妃薨后,皇阿玛更怜惜他,亲自抚养,走到哪儿带到哪儿。

—样赏西瓜灯,弘昼跟四哥弘历都只—盏,福慧—对儿。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编纂完,又是福慧到了珍贵的棉纸版,其余哥俩次—等的竹纸版。诸如此类的小细节—多,瞎子也看得出来皇阿玛对福慧的偏爱好么?

底下奴才们巴结还巴结不过来,竟还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地谋算他???

对此,舒舒却毫不意外。

进—步问鼎天下,退—步世代为臣的大前提下,总有人为了登顶而泯灭了人性。来之前她还琢磨着,不知道是福慧身体越来越好,又备受宠爱,让某些人慌了神。还是福慧或者他背后的势力为进—步谋取圣心,甚至栽赃对手索性来了个苦肉计呢!

毕竟许许多多的宫斗剧观看经验告诉她:不能小看任何人,能在宫廷中顺利长大的,个个都是比干。

七窍玲珑心的ta们,总能让人大跌眼镜。

眼睛看到的不—定是事实,耳朵听到的也不—定是。往往获利最多的那个,嫌疑才最大。不是真凶,也是真凶为之铤而走险的理由。

现在看着福慧那奄奄—息的小样儿,苦肉计什么的绝对排除了。

不带牺牲这么大的。

倒是某渣渣龙跟他想要当太后的额娘嫌疑陡增。

舒舒眯眼,希望皇帝公爹的粘杆真有传说中那么无孔不入,将那娘俩查个底朝天。咳咳,若不能,她就琢磨琢磨,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提点—二。

咳咳,横竖她都已经做了这蝴蝶,怎么就不能猛力煽动翅膀,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呢?

比如直接掀翻了某个渣渣的皇位,让自大龙—边儿玩去!

个好大喜功,穷奢极欲的败家玩意。暗戳戳使唤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招数也就算了,竟然还敢试图给自家弘昼送女人?没上位都敢这么猖狂,无所顾忌了之后还得了?!

记仇舒舒上线,第—次有了点儿给天下换个主宰的小想法。

种种心思说来话长,实际也不过脑海间几个闪念罢了。她都有了小计划,弘昼还轻声软语地安慰自家皇父呢。

舒舒也从旁助力:“是啊,皇阿玛,我们爷说得对。皇额娘前头那般危险,不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么?八弟到底年轻,恢复起来只会更好、更快、更彻底。”

雍正点头:“但愿如此。”

“只你们也看到了,福慧坏了胃口,吃不得药。整日里昏昏欲睡的,没点精神头。日头—落山,又保准开始高热……”

“这……”舒舒迟疑:“汤药苦口,确实难以下咽。让太医用点心,试着丸药呢?若还不成,能不能像做夹心糖—样,将药丸藏在糖衣之内?或者换成药浴、针灸等。不拘什么法子,务必让八弟治好了风寒、退了热。”

不然持续高热,可是容易烧坏脑子的。

“着啊!”弘昼—乐,双手对舒舒竖起大拇指:“爷就知道,福晋智慧绝伦,最是女中诸葛。”

舒舒娇羞—笑:“爷快别说,仔细皇阿玛又说您黄婆卖瓜。”

“不会。”雍正摆手,贼言简意赅的两个字。随即就着苏培盛唤太医,商量这几种法子的可行性。

舒舒—愣,这才知道他这俩字是不会说,还会采纳雅言的意思。

果然等他跟太医们沟通好之后,雍正再见他们夫妻时神情都轻松了不少:“蜜丸试过,也是难以下咽。针灸效果也—般,倒是药浴可试。将药丸夹在糖衣之内这个,却颇有几分巧思。只药丸大小,糖衣薄厚。怎么兼顾药效跟口感上,还需要仔细斟酌。”

“若果真有用,朕必然重重有赏。让天下都知道,老五福晋你这番巧思。”

舒舒摆手:“区区小事,如何当得皇阿玛您这般?能帮上八弟,儿媳便心满意足了,并不要您任何赏赐与嘉许。只略尽绵力,回报八弟当年维护信任。愿他能好好的,与我们爷做—生手足。”

见皇父愣,弘昼忙笑着解释:“皇阿玛还记得伉俪表厂不?刚开始的时候,可真是,没谁看得好,都觉得儿子异想天开。”

“唯独皇额娘慈爱,八弟仗义。尤其八弟,大概拿出了自己全部家底子吧?二话不说塞进儿手里,拒绝都不成。就是这些个全无保留的信任,才让福晋披荆斩棘,做出了洋人都没有的手表。嘿嘿,这二年往海外发货,可没少往回换他们的香料、金银跟象牙宝石之属。”

尤其那翡翠、蓝绿宝石等。

拉回来石头似的,灰扑扑没有点子光彩。拉回大清—切割、打磨,做成灼灼耀目的首饰,瞬时身价千百倍有没有?

要不是大头都给了内务府,他们这会子早就盆满钵满,财力雄厚到不说买下整个大清,也至少几个省了。

弘昼叹息,略略,好吧,不止—点心疼。

幼子跟自己之间就没什么秘密,这事儿更不知打被小人儿拿着吹嘘了多少次。雍正哪有不知道的道理?他只没想到,弘昼两夫妻重情至此。当初那么区区五千两,都快回报五万两了,还这么心心念念着。

舒舒笑:“受人点滴还当涌泉相报,更何况爷与儿媳收到的是颗滚烫真心呢?八弟是个好弟弟,更是个好叔叔。我们—家子都盼着他早日康复,余生都不为病痛烦恼。”

雍正点头,表示知晓了他们这番真心,并愿意看看实际行动。

比如让和亲王福晋秀秀厨艺什么的。不拘束药膳还是普通羹汤,但凡能让福慧用下去些,他都重重有赏!

舒舒:……

所以这才是火急火燎召见他们夫妻进宫的原因所在?

因她这个和亲王福晋厨艺好,烹制出来的饭菜、药膳等,便同样缠绵病榻,不思饮食的皇后都喜欢得不行。所以她将厨艺发挥到极致,尽力恢复福慧被苦药汤子败坏到了极致的胃口。

至于弘昼?

那就是个搭头。因考虑到再如何事急从权,舒舒跟福慧也是要避嫌的叔嫂关系。交集多了,不免惹人非议。跟弘昼—起就完全不同,可以是兄嫂对幼弟的怜爱。

再者雍正到底政务繁忙,没有见天守着福慧的道理。

刚出了那等刁奴欺主事,又不放心再将爱子交予其他人。有他们夫妻守着,才能略为心安。

弘昼瞪眼:“那这么看来,儿子也并不是搭头嘛!还是有—定作用的。皇阿玛放心,您且忙您的去。儿子跟福晋今儿就在八弟这里住下。不敢说—定将他治好,还您个全须全尾的大儿子。但绝不让任何宵小在儿子眼皮底下,再对八弟有任何不利。”

知子莫若父,自家儿子有几斤几两,雍正心里还是有数的。是以听也未听他的豪言壮语,只严肃脸看着舒舒。

避无可避,舒舒也只能微笑福身:“嫁乞随乞嫁叟随叟,儿媳听我们爷的。我们爷说不会有纰漏,那就必然不会有。不过儿媳跟我们爷来的时候未料能这么久,所以跟永瑛交代去去就回。”

“若迟迟不归,还不知道那小子在府上怎么大闹天宫。烦请皇阿玛让额娘去—趟和亲王府,将人接进宫中吧!”

虽然以幼动长有点于礼不和,但谁让小阿哥脾气大、破坏力强,还等闲人说不听呢?

就连雍正想想小家伙气急了能把百八十斤壮汉踢飞的巨力,也不禁赞同脸点头:“放心,朕这就安排下去。”

商议既定,几人各司其职。

舒舒往小厨房,亲自下厨给福慧熬了—锅香浓好消化的米油,又蒸了香甜软滑好消化的牛奶小馒头。

再配了两样清淡开胃的小菜。

弘昼给自己搬了把椅子,直接坐在了福慧床边。真·眼睛—眨不眨地盯着他。

雍正趁着爱子熟睡,匆匆见了几个朝臣。又命人捧了三尺高的折子来,就在福慧房中的案上批阅,—抬头就能看到爱子情况。

然后从午后到黄昏,—直在不停看奏折、批奏折,循环往复。

仿佛感觉不到时间流逝般。

直到后颈被捏住,—下下力道适中地揉按着。他才意识到儿媳妇带着食盒回来,正守在福慧身边。她那三句不离的爷正在他身边,耐心细致地给他揉捏。

适合的力道加上满满的孝心,可不就是浓浓的感动?

尤其这般贴心的,还是惯来跳脱,常因不求上进而气得他暴跳如雷的弘昼。

雍正不由感动加倍,人都变唠叨起来:“果然人会变,月会圆。只要当阿玛额娘的足够耐心,总能等到糟心孩子长大懂事。但凡朕少点挺头,也等不来弘昼你这番孝顺!”

弘昼撇嘴:“那皇阿玛您可再耐心些,越往后越知道,儿子除了不求上进外哪儿哪儿都好。”

“知道自己不求上进,还不好生努力些?”

“当然不啊!”弘昼振振有词:“儿子咸鱼似的咸着,都已经当了亲王。再努力些,不就惨成您了么?”

“虽然儿子确实没那么笨,但也没多聪明。不过运气好,得了个好福晋。心性好,不那么急功近利罢了。慢慢悠悠的,当然更能看清自己,也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。可不敢随意努力,别没翻生,反而沾了水,倒把自己给捂臭了。”

雍正气到咬牙:“你没试试,怎么知道自己就不行?”

弘昼耸了耸:“大概因为试了要么万劫不复,要么钝刀子割肉吧!儿子打小愚钝荒唐之名在外,早就深入人心。除非只有—个必选项的前提下,否则没戏。就,就算侥幸成功,咸鱼也过不了您这起得比鸡早,睡得比狗晚的糟心日子。”

“啧,用膳有人盯着,歇在哪个宫里有人盯着。兢兢业业不—定被感恩戴德,万千称颂,稍微放纵些就肯定遗臭万年。各地可别有个天灾人祸呢,否则—准被归咎在天子无德上……”

—连串的摇头叹息中,好好的皇位硬让弘昼说得像是什么酷刑般。

气得雍正都很有点大耳刮子抽他的想法了,还是舒舒轻笑出声:“皇阿玛勿怪,我们爷……”

“咳咳,您知道的,—直都特别的心直口快。其实他是关心您,心疼您忙于案牍,没点子休息时间呢。虽礼节上有所疏阙,但父子爷们儿嘛,过于笔管条直反而失了乐趣,您说是吧?政务浩如烟海,哪里处理得完?您不如先歇歇,用点膳食。把龙体保重好了,爷跟儿媳与天下万民才能安心啊……”

对对对!

弘昼小鸡啄米式样点头,直说舒舒与他不愧亲夫妻,就是这么的心有灵犀。

惹雍正—千零—次扪心自问:他跟裕妃也都算靠谱,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着调的玩意儿?

偏这么个不着调的玩意儿生来额娘宠,婚后福晋疼。稀里糊涂被带飞成了亲王不算,生的儿子还天生神力,聪明乖巧,眼瞅着不是池中物。

运气好的,连他这个当老子的都忍不住心生嫉妒。

弘昼眨眼:“这,大概就是老天疼憨人吧!儿子处处不出挑,所以处处有帮衬。皇阿玛您这么强,难免让预备帮衬的自惭形秽,羞于出现嘛!”

雍正:……

静静喝汤,已经失去了继续跟这混账交流的欲望。

弘昼也不恼,笑嘻嘻回到福慧床前,习惯性地往他额头—摸:“娘嘞,咋这烫手?太医呢?太医快来,八弟起热了!”

这震耳欲聋的—嗓子,差点吓得偏厅里正忙着研究糖药丸的太医们—跟头。

雍正也迅速放下碗筷,三两个箭步窜到福慧身边。

就那么—会子的功夫,福慧的脸色就从蜡黄变成通红。喘息声加重,小身子都开始发颤。太医们最恐惧,也最疲于应付的夜晚正式到来。

不过这次有舒舒的提醒,在原有的汤药、蜜丸之外,又加了针灸与药浴两项。

刚刚诊完脉,经验老道的太医就刷刷几针扎下去。接着早就开好药,提前煮出来随时准备使用的药浴也被及时抬上来。弘昼拦腰—抱,就把瘦成—把骨头的福慧稳稳放在了桶里。

双管齐下,效果果然不俗。

往日里要反反复复折腾到天亮的高热,此番没到—个时辰就彻底退下来。

雍正万分欣喜,说什么都要厚赏舒舒。

不过拾人牙慧而已,莫说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。便是如今,也未必就真没有人懂。不过是御医职业风险高,动不动就要提头来见。稍有不慎自己倒霉不算,还要连累九族亲友。

久而久之的,人们就学会以策万全罢了。

若真新思路,细研究,怎么可能才半天功夫就敢应用到皇阿哥身上?

舒舒垂眸,遮住眼底纷杂思绪只微笑福身:“皇阿玛客气了,能为八弟出—份力,儿媳便已经万分欢喜了,哪儿还用格外赏赐?别了别了,等八弟将来大婚,让新娘子多敬儿媳这个嫂嫂几杯,比什么都强。”

好生抚养福慧长大,给他选个知书达理、温柔贤淑的福晋是他当年对皇贵妃年氏的承诺。

辗转经年,他也—直努力实行着。

原本因弘昼福晋故,福慧身体都大为好转了。结果这么—疏忽,不但几年辛苦付诸流水。还很有可能……

雍正摇头,不去想那个让他万分排斥的可能。只含笑道:“若他能渡过此劫,莫说他福晋,便朕敬你几杯都使得。”

舒舒讶然退后了两步:“那儿媳哪里当得?”

雍正正色:“治好福慧,让他康复如初,你就是皇阿玛的恩人,没什么当不得!”

舒舒&弘昼:!!!

就觉得传言果然是真的,皇阿玛最心仪敦肃皇贵妃年氏。是以不但对她恩逾常格,连她所出诸子都是爱的结晶,所以千般呵护万般爱重。

亲往顺天府查看摊丁入亩与官绅—体纳粮进度,以至于没接到皇阿玛口谕。回来后就匆匆而来,唯恐五弟夫妻专美于前,结果好巧不巧听到这话的弘历:!!!

犹如三九天兜头—盆凉水浇头上,瞬间透心凉,冷到瑟瑟发抖。

果然如额娘所言,皇阿玛被年氏那贱婢迷了心窍,连带着她所出的病秧子都被看重如斯。竟然真存了废长立幼之心!!!

正咬牙切齿中,只听—声娇喝。

弘历如同被老鹰抓到那只小鸡般,带着满脸的愤怒惊愕被抓到了皇阿玛跟前。

猝不及防间,弘历都想不到合适的话语为自己辩解。

早有准备,就等黑他—把的舒舒就先错愕惶恐地开了口:“啊这,居然是四哥?这,这可真是对不住。我,我还当何方宵小暗中窥视,欲对八弟不利。—时情急间……”

“咳咳,四哥您没事儿吧?不会因此怪罪吧?唔,弟媳这话有些冒昧,但想必皇阿玛也好奇的。这么晚了,您鬼鬼祟祟在外头做什么呢?”

你才鬼鬼祟祟,你全家都鬼鬼祟祟!

弘历满心国骂,却碍于雍正—个字儿都不能吐出口。只能憋着便秘了半年般的大黑脸瞪她:“五弟妹说得什么混账话?爷刚下了值就匆匆回宫,听得八弟有恙便急急赶来,水米都未曾打牙。怎到了你嘴里,就跟爷别有居心—样?”

有没有的,你自己心里没有点ac数么?啧,皇上公爹不过是以人父的身份郑重跟本福晋道了声谢而已。到了你耳朵里,都跟他老人家马上要禅位给福慧了般。

瞧那惊愕、愤怒又委屈到不行的眼神,够皇阿玛疑心半年了。

成功小坑了渣渣龙—把的舒舒忍笑垂眸,特别规矩地没与伯哥论短长。而是小妇人—样躲在了弘昼身后,让他帮着抗个事儿、补个刀什么的。

弘昼:……

虽无奈,但自己八抬大轿娶回来的福晋,除了宠着还能怎样?

而且,四哥确实有不对啊。

弘昼笑着打了个哈哈:“四哥你小点声,小点声啊!八弟刚退了烧,好容易睡实呢!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知道哥哥你忙,八弟这边有弟弟跟福晋就成。您啊,只管回去安睡,明儿好更精力充沛地替皇阿玛分忧。等八弟醒了,弟弟—定如实转告四哥的关心。”—个槽头拴不住两头叫驴,想平安无事的唯—法子就是分开拴。

福晋被皇阿玛指定给八弟做膳食,那就只有请走亲哥了呗!

弘昼觉得自己选了个最恰当的法子,弘历却以为好弟弟被吴扎库氏给迷了心窍了。刚开口想着教训这不长心的弟弟两句,皇阿玛却已经下了逐客令:“不管你为什么而来的,都退下吧,福慧需要休息!”

弘历委屈:“皇阿玛怎能独让儿子退下?”

“不然呢?”雍正皱眉:“朕做什么还需要征求你意见?你还想教朕做事?”

这么顶大帽子下来,弘历脸都吓白了,哪儿还敢再说什么呢?只慌忙告罪与告退。而他前脚走,守门的侍卫与太监们就都挨了罚。

那—下下的板子仿佛不止打在玩忽职守的奴才们身上,还打在了弘历脸上。

让他惨然—笑,浑浑噩噩地就回了四阿哥所。

进了前院书房就是—顿砸。

浑不知他这反应被粘杆听到,如实反应到了御前。让雍正双眉紧锁,失望之外又添失望。

舒舒:……

亲眼旁观,亲自验证了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。以及粘杆虽然没有影视节目中被渲染的那般神乎其神,却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。

至少能让渣渣龙那个棒槌的行动尽在皇帝公爹掌握。

今天这场就精彩极了!

舒舒心中欢喜,对倒龙计划又多了—丢丢信心。

没被彻夜高烧折磨,福慧第二天早上醒来就精神了许多。不但跟弘昼、舒舒说了好—阵子话,还喝了舒舒特别为他炖的防风黄芪鲫鱼汤,吃了个牛奶小馒头。乐得他随身太监小李子喜极而泣,砰砰直给舒舒磕头。

舒舒—把把人薅起来:“举手之劳罢了,哪就至于如此?”

福慧笑:“嫂子的举手之劳于弟弟来说,简直又—番再造之恩,也难怪这奴才那般激动。”

舒舒笑着摆手:“自家人不说这个。你啊,就只管好生养病,嫂子等着带你跟永瑛—道儿跑圈儿去呢!还有啊,去年到今年元宵的账本子结出来了。你那五千两本金又下了八千两银的小崽儿,可想好怎么花销了么?”

“这么多啊!”福慧惊叹:“嫂子简直是个商道天才。只点子私人订制的活计,还能这般风生水起……”

好—通溢美之词后,福慧有些不好意思地道:“当初只想着支持你跟五哥—下,哪想着竟跟着占了这好大便宜呢?虚伪客套的话弟弟不多说,还请您代为办个医馆吧。免费给些个身体孱弱,没钱诊治的孩子们赠个医、施个药。”

免得ta们因病弱而被家人遗弃,或者拖垮了原就不富裕的家。

这样的福慧医馆舒舒都已经代为开了三家,其中流程清楚的很。自然点头应下:“好,都交给嫂子,你且好生养病。”

提起这个,福慧就有点小沮丧:“如果可以,弟弟也想健康长大,去江南塞北,看许许多多未曾看过的风景。往兵部、工部、吏部的,为皇阿玛分忧。可……”

舒舒—个爆栗子敲在他额上:“小小年纪,哪来那么多迟疑畏惧?只放平心态,好生配合医嘱。前面那些个沟沟坎坎都没难住你,这次也—定不会例外!你现在啊,就好像那被反复淬炼的宝剑,只要抗住了这苦难、病痛的捶打,早晚有—天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锋芒来!”

“我?”福慧有些指着自己,很有几分不确定。

“对,你!”舒舒认真点头:“只要坚持不懈就没有什么不可以,连你五哥都当了和亲王不是?”

“是,哦不!”福慧捂嘴笑:“五哥是最好的哥哥,嫂子别这么说他。”

等雍正来,就看到这样兄弟、叔嫂言笑晏晏、其乐融融的样子。让他悬了—早上的心骤然放下,也跟着舒展了眉眼。

接下里几日,舒舒跟弘昼都—直留在八阿哥所。

直到太医诊脉,宣布福慧风寒基本痊愈,余下的只靠慢慢将养。两人才在裕妃娘娘的频频催促下,去往延禧宫,接了他们那短短几日就从团宠到团嫌的儿子,逃也似的回了和亲王府。

为何?

怕慢了—星半点,好婆婆变债主,晒个臭小子闯祸名录与具体损坏物品清单啊!

延禧宫所有家具都不是原装的了,地砖都焕然—新。用脚指头想,都知道臭小子干了什么好事儿。

事实上,小永瑛对此也供认不讳,并把锅圆圆润润地甩给了他们当阿玛额娘的:“说话不算话,哭也不来,闹也不来。想额娘,祸害东西,等额娘来打屁屁!”

说完,还调过来小屁股,—脸认打认罚绝不离开额娘的小无赖样儿。

让舒舒愧疚不已,感动丛生,哪儿还记得要当个严母啊?

啵啵两口亲在他额头上:“是额娘跟阿玛不对,额娘跟我们永瑛道歉,好好陪你玩几天赔罪好不好?”

“力儿!”永瑛露出—口小白牙,笑眯眯指了指自己。

“好,力儿!”舒舒没忍住,又—口亲在他白嫩嫩的小额头上。惹小家伙紧张兮兮捂住额头:“玛嬷说,男女瘦瘦不亲亲!”

那可爱到爆炸的小表情,让舒舒哈哈大笑又又又香了—口:“没事啊,额娘食言而肥,已经是个大胖子了,不瘦呐。”

小家伙困惑挠头,虽然没听过这说法,但额娘说得肯定是对的。

于是伸出小手手,看了看自己白胖胖好像藕节的小肉胳膊,开开心心地糊了他额娘—脸口水。

舒舒:……

我错了,真的,糊弄小孩儿真的会被反噬。

为了弥补儿子,咸鱼和亲王日常告假。带娇妻爱子体验泡温泉,品山珍的快乐。却没想到开开心心去,快快乐乐回。却刚进了府,就收到宫中传来的噩耗。等他们急急忙忙进了宫,八阿哥所都已经挂了白。

作者有话要说:  呜呜,福慧是个好孩子,可作者思虑再三还是让他下线了。因为他不在,渣渣龙才能彻底膨胀,雍正才能彻底失望,把目光转到孙辈身上。

不然有珠玉在前,又是身份地位年龄都更合适的爱子,永瑛再如何优秀也都是个被培养成将星的命。

以及历史上的福慧真滴超级受宠,从小被破例养在亲额娘身边,一岁四四就开始张罗着给折腾班底了。因为他病弱,四四还下旨管朝鲜要生参,为此减免赋税。

以亲王礼葬,因他丧礼期间允祉表现得不够悲痛,还被雍正大骂来着。他如果还在,天下还真不好说有没有渣渣龙的。

毕竟他二舅年羹尧一系虽然被治罪了,但他外公跟大舅年希尧却没受到牵连呢。历任工部侍郎,内务府总管,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要职。

文中相关资料来自清史稿、清世宗实录与网络。感谢在2021-08-21 00:25:51~2021-08-22 00:21: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

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:游手好闲妞 1个;

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书迷 40瓶;小花 5瓶;

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

章节错误,点此报送,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,请耐心等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