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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第 26 章


洗手间一时安静下来。

简如打量着连虞。被称为笑面虎, 这人很少这样沉着脸。他觉得新鲜,于是转过身,朝人笑了一下:“想知道许二少怎么了?”

对面人眯了眯眼。

抽了张纸细细地擦拭手指, 青年低低笑着:“江先生身旁围的人太多。他挤不进来,气着了呗。”

连虞表情微变。虽然不觉得简君孺会说什么,但刚才那一瞬间, 他确实以为能听见什么秘辛:“……小简真是很幽默。”

“不信就算了。”青年微微叹道。和着身后的灯光, 这个人连叹气都被渲上温暖的橙色:“许二少本就心高气傲……在那种地方被无视, 恼一下不是很正常么?”

他可不信许钿玉会出事。多半是恼羞成怒,把这笔账记自己头上了。

头顶的灯闪了闪,连虞表情阴晴不定。

又是这样。这个人总能满脸轻松,游刃有余的把所有问题避开。

连那些隐秘的猜测, 都由着对方的态度, 变得再难出口。

连虞和青年身形相当, 此时抬眼, 恰能看见对方的眼睛。

——坦坦荡荡, 不遮不避。

那些欲望和贪婪呢?

连虞看不见,这使他好奇的同时, 心头又燃起难以言说的愠怒。

“别急着走嘛。”对面人想走, 他就上前一步。因为离得近, 有种莫名的焦躁在空气中流淌。

轻易把人挤到水池边,连虞咧开嘴, 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:“咱来叙叙旧。三个月前的事儿, 还没好好感谢你呢。”

青年抬起头,终于正眼看向对方。

那时候,他还没到这幅身体里。

所以原身会做出什么,用脚趾都能猜出来。

“真的, 要不是小简冰雪聪明,告诉我们江家最近的情况……上次的项目,还真没那么容易从他手里拿下来。”凑近一些,连虞吐了口气。因为喝了酒,淡淡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漫。

他应该是得意的,借着酒,也在仔细观察青年的神情。

——当时的江暮南,应该还在医院里待着。

简君孺真是好手段。前脚刚把人卖了,后脚见人出院,又忙不迭贴回去。

好一朵富贵交际花。

青年还是那么白,犹如被阳光融到一半的初雪,带着纯洁无知的味道。只是连虞知晓那皮囊下的不堪,眼神便像想将他剥开一样带上玩味。

“那时候的声音多可爱。所以我忍不住存下来,一回又一回地欣赏……”

这是挑明了在威胁了。

简如默默挑眉。原著里倒是没这一段,不过很多读者都在猜,连虞他们有什么后招。

——原来真的猜对了。只是由于原身过于配合,这录像一直没派上用场。

倒落到了自己的头上。

他微微眯起眼:“连少这么大的人了,还想找江总告状?”

“哪儿的话。”预想的惊慌失措没看到,连虞有些不满。只是下一秒想起什么,心情又愉悦了起来:“只是担心你而已。我知道小简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”

“荣华富贵的确美好,可江暮南真的能带给你吗?”见青年不说话,连虞于是循循善诱:“以他的性子,要是知道你做过的事……别说享受了,恐怕报复都来不及吧。”

“小简不是喜欢钱么?他能给你的,我照样给你,千倍百倍的给你。更何况我们几个待在一起,难道不快乐么?何必把身家搭在那种地方。”

他这一番话振振有词,眼神却满是深究,好像要彻底将青年剥开。

洗手间一时安静。片刻后,简如却噗嗤一声。

“你笑什么?”连虞有些不满,便见青年轻拭眼角,唇角笑意未褪:“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?”

“……?”

“谁在押宝,还追求什么荣华富贵?”简如问:“为了钱?把你们送我的东西卖了,一个人远走高飞不是更好?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别误会了,连虞。”青年道。他这时候站直了些,两人瞬间身形相当。

和着光,他身形染上亮橙,有种难以言说的锐利:“我留在江总身边,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——虽然他的确比你们可靠许多——也不是因为江家那些可能的‘荣华富贵’。”

“——仅仅是因为他是江暮南。”

“这样说你能明白吗?连、虞。”

洗手间鸦雀无声。

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般,那番话像投进湖中的石,引起心中的千层涟漪。

这是简君孺说出的话么……?

即使是在找借口搪塞,即使是刻意说给他听,也到了令人哑然的程度。

连虞仔细打量着青年,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破绽。

但是没有。青年只是长身鹤立,甚至还有心思朝人一笑:“可以让我出去了么?”

那副模样非常的自然,不像从前,满是藏也藏不住的欲望。

什么时候他变化这么大了?

连虞眼神微变。片刻后,他却不退分毫,眼神反而更染上兴味。

就像嗅到猎物的狼。

“你……”连虞又上前两步。二人间的空间瞬间变得狭小又逼仄。

简如皱了皱眉。下一秒,便听连虞轻声道:“小简说话还是那么有趣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而且,还是那么的漂亮。”

根本不打算放简如离开,他每说一句,就朝青年逼近一步。须臾间,简如便回想起他在原著中对原身做过的变态事,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“这么好看,跟了他可惜了。那瘸子能满足你吗?”他的手伸出来。

连虞的手指很好看,有少年人未褪的白。

只是当那手目标是自己下巴时,就无法欣赏了。

简如侧身躲避。对面却动作渐大,仿佛铁了心要把他制在掌心。

几番挣扎下来,青年身子弱,逐渐被逼到一角。连虞舔了舔唇角,眼见他避无可避,眼中兴趣更甚:“再问你一次。真不打算改变主意,来我这边吗?”

简如早心生厌恶:“滚开。”

与此同时,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。

“砰!砰砰!”

最开始只是试探,随后逐渐加大。

好像守在门外的人按捺不住,察觉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。

连虞已经离青年很近了。他的眼中,只余青年微皱的眉眼。

冷漠的,还有一点厌恶。全不见提起那男人时的柔和,变得宛如一尊清冷的神像。

好像被寒气刺了一下,连虞又近了一些。

他好想掀开神像的面纱。

“他俩也待太久了吧?”

门外,褚家祺和易桉面面相觑。褚家祺拧着门把,见它岿然不动,不由又拍了拍门板:“厕所有什么好待的?”

易桉静默不言。洗手间的确是个适合发生很多故事的地方——除非他俩在里面比大小,这么久不出门,已经足够诡异。

更何况青年看起来并不想有过多牵扯。

青年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聊天对象。谈吐舒适,有涵养,说话让人很愿意听下去。也正是因为这股莫名的亲切感,两位少爷才能难得起了探索欲。

没想到就撞上这一幕。只是不知他俩是什么关系?

不像旧识,莫非是仇人?

那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儿……

难言的担忧浮上心头,两人正犹豫,忽闻门里传来异响!

“砰——”像有什么炸开。碎屑溅在墙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,二人吓了一跳,随后就听到水流声猛然响起!

“喂,发生什么事了!”褚家祺赶紧敲起门,门里却没人回答他。

只隐隐有一阵痛苦的低吟,隔着门板渗了出来。

那声音十分渗人。比起低吟,更像某种兽类的嘶吼。

随后传来极重的一声“砰”。两人对视一眼,不安感迅速膨胀蔓延。

好像黑暗里藏了只兽。一墙之隔,却显得云谲波诡。

——连虞究竟在做什么?

想到青年的小身板,两人心中一凛。他俩本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,可眼下似乎都打起来了,也做不到袖手旁观。

褚家祺一捋袖子,心一横正打算往门口撞,到一半又停住了。

——门竟然开了。

二人担心的青年正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内,瞳孔漆黑,却又平静得出奇。

与那双眸子对视,褚家祺难得安静了一下,随后才反应过来:“你怎么……刚才发生什么了,你有没有事?”

青年摇摇头不说话。

他的袖子染了水,湿漉漉的,半透明地贴在肌肤上。似乎想起什么,手慢悠悠往里指。

跟随着那只纤长的手指望去,两人具是一顿。门终于彻底打开,将洗手间诡异的一幕呈现在二人面前。

连虞正倒在地上。准确的说,他倒在绵延不绝的水里。

“这是……”餐厅昂贵精密的管道系统,竟然在同一时间发生了故障。

洗手池,天花板,地板。平日埋藏在其间温婉的水流,变得如同爆裂的兽,得了什么指令似的,它们往同一人身上浇去,直到将他的皮肤击成青紫色。

与连虞相比,青年却什么事儿也没有。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拉开,他神色如常,只有袖口染了些水意。

简如还记得刚才的一幕。

连虞朝他伸手时,他心中是很不悦的。

虽说是洗手间,这儿也是在瞿沉坚的宴会上。那么多双眼睛就在门外,根本不是连虞的地盘,他却敢公然在此处撒野。

多不把人看在眼里。

所以当他动手动脚,简如不打算忍,早准备好回击。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动作,就胸口一凛。

洗手间有股诡异的氛围。

这股气氛非常的熟悉。刚来这个世界时,他在江母身上看见过;之后受邀去了陈家院宅,又寄生在陈老孙女上。

或者说,在他短暂的二十余年生命里,它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。

……是“另一种生物”。是在他午夜梦中激出过一身冷汗的,属于鬼魂的气息。

洗手间这种地方本就容易招揽阴气,它们出现在这儿也很正常。

身后传来绵密的笑声。好像在嘲笑简如迟缓的反应力,一双手缓缓搭上他的腰间。

冰凉,又寒冷彻骨。

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……

前狼后虎。简如胸中一凛,准备好的反击都迟缓下来。

容不得他多想,他的心刚高高提起,耳边就捕捉到了细密的喀嚓声。

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。

“咯啦咯啦……”

脊背蹿上一股寒意。下一秒,水流猛然炸裂!

早有准备,简如一个箭步就打算往外冲;他刚迈开步伐,却被一把拉回黑影怀中。

想象中的水流冲击却没有降临,而是绕过青年,目标明确地往连虞袭去!

“呜——!”

还没来得及反应,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。

眼中的疯狂被击散,直到跪倒在地,连虞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身上,手指,脸……一同出现绵延不绝的刺痛。

宛如有无数的针尖往皮肤上刺去。

条件反射性地想抓挠,却什么也没有触到。连虞的手指空空抓了几下,才意识到那不是针。

那分明是……

“水——”怎么会有这么多水!

无声的嘶吼淹没在雨雾里。连虞想叫,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。

他只是徒劳无功的张开嘴,任由细密的雨滴往喉咙里灌去。四肢好像被灌了铅,沉得抬不起来。

这幅情景很吊诡。若是平常人,恐怕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
好像受了谁的指令。当四面八方的水流凝成一张网,中间的人四处张望却躲避无门,再也无法逃脱。

水流在脚下凝成一洼。连虞弯下身,那双手无力地挥在半空,却什么都抵挡不了。

原因很简单,水是无法被掐住的。

“呼——”

呜呜叫着被糊了满脸,连虞发出扯破风箱般的声音。只是他的每一次呼救都尽数被水浇灭,反而有更多的水流灌进去,又灌进去。

直到他整个喉咙都化身水的容器,缓缓跪倒在地上,那些激昂的攻击也不曾停下。

强烈的水流冲击下,窒息感逐渐升起,迅速将意识淹没。

——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!

不远处,简如惊魂稍定,微微呼出一口气。

他感觉有东西缠在自己腰上。手似乎已经化作了某种气体,那股黏腻的、微凉的感觉,不断蔓延开来,好像在呼唤他低头。

——来看看我。

——我刚帮了你呢。

邀功一般的,黑影嬉戏缠绕着,勾勒出自己腰线的形状。简如却始终没有低头。

水流绵延不绝。隔着重重水雾,他能看清连虞眼中的惊惧。

先是惊恐,随后是绝望。像知道简如不可能帮自己,所以坐地等待宣判的绝望。

甚至能目睹他瞳孔开始涣散,被水雾击到模糊。

——见了血的鬼,可就变成恶灵了。

这个鬼魂想杀了他。

是连虞的仇人么?

思绪转瞬即逝。刚才这人对自己的威胁历历在目。与此同时,门口也传来沉重的敲击声。

“砰砰砰!砰砰!”

青年不再思考,果决地迈步,朝连虞狠狠踹出一脚!

“砰!”

不留分毫余地。这一脚使尽了浑身的力气。足以见出力的人有多厌恶。

却恰恰把人踹出了水雾。跨过生与死的隔绝线,连小少爷猛咳后头一歪,彻底昏倒在水洼里。

腰上的磨蹭不知什么时候停了。好像对眼前一幕感到不可思议,那抹黑影不轻不重的挂在腰间。

像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当面打碎一样,它停下来,不再有任何动作。

简如轻喘一口气。停在门边,他这才有机会慢慢梳理方才发生的一切。

自己腰上的究竟是……什么?

影子又幻化成手。这一次,这双手明显要更用力,锁在他腰间,好像在逼问他似的。

为什么不接受自己的善意呢?

见青年一动不动,手想收紧,却又舍不得般的顿着。

为什么。只因为连虞是人,所以来自亡灵的杀意……才被厌弃了么?

室内温度又一次降至冰点。简如不习惯这么亲昵的动作,所以他稍微动了动。

他这一动,黑影箍住他的动作便更用力了,似是强行囚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。

——鬼魂还会闹脾气么?

有些好笑,简如在门前停了下来:“谢谢你。不管你是谁……”

他的手搭在门把上:“……投胎去吧。恶人自有天收,别为个人渣,害自己永世不入轮回。”

鬼影楞在原地。他的角度,恰能看见青年雪白的锁骨,以及半片挺拔白皙的肩。

些许水雾染在上面,勾勒出非常美好的透明色。却不再是赤裸裸的诱惑,反而有股不自知的神圣感。

像被渡了光一样。

……他没有讨厌自己?不是因为人命关天,而是恰恰相反?

因为他在意着……自己?

鬼影有片刻的动摇,像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,连思维都停止了。

须臾间他猛烈地颤动起来,像是在大笑,身周却划过不祥的血色。

好像所有善意,都已经来迟。

没注意黑影的异样,青年一把拉开房门。褚易二人挤进来的同时,不祥的阴影一同消散。

这处动静不小,吸引来的自然不止褚家祺和易桉。

服务生们是最先察觉到异样的。自己所在的餐厅水管爆炸,还倒了个人,他们只得赶紧来善后。

连虞被扶走,经由员工通道送往医院。而经理则对简如不断弯腰致歉,一路送往休息室。

“估计瞿老师也快知道这事儿了,说不定正往这边赶呢。”休息室不止一人,褚家祺和易桉也执意跟了过来。

身为宴席的主办者,餐厅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瞿沉坚。

简如沉吟片刻。自己刚一路裹着毯子,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;瞿沉坚这一来,凑热闹的人可不就更多了么?

那就有点烦了,看样子得赶紧走。

“你和连虞……”褚家祺想说什么,却被易桉不轻不重拉了一下。他于是立马改口:“对了,还没问过你名字呢?”

简如抬眼瞥他。整个人被包裹在毛毯里,他的脸显得异常白皙小巧。

那股缠在腰上的黑气,似乎已经消失了。休息室灯光偏白,照在身上却也不觉得冷。

“简君孺。”二人也算帮了自己。青年微笑着,唇角的弧度柔和,像是在感谢:“我叫简君孺。叫我小简就可以了。”

“噢,简君孺啊……”褚家祺跟着笑开,刚想夸好名字,突然就反应过来了。

唇角笑容僵住,他诧异的与易桉对视一眼。

简君孺??

自从江家出事,社交圈中关于他们的消息就越来越少了。偶有提起,还多带了淡淡的嘲讽。

毕竟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戏码,某些“人”可不就最爱看么?

可他们却没想到,原来自己眼前就有位江家人。而且还离话题中心的江暮南那么近……

而且,还是那位风评不怎么样的……

联想到某些传闻,褚家祺脸色微变。可他又实在没法把两人联系到一起,瞥了几次,只剩脸上浮出淡淡的纠结。

易桉于是接过话头:“连虞怎么会倒在那种地方?”

“水管突然爆炸,我俩都被吓了一跳。”身为罪魁祸首,简如耸耸肩,适时露出愁容:“他滑下去的时候好像摔着头了,也不知会怎么样。”

分明是恰到好处的关心,不热烈,也没分毫愧疚。

可这事儿,总透着那么一丝怪异。

褚家祺皱眉。再怎么说,简君孺没事儿就好。

这事儿也不能赖在他头上啊。他这小身板,不可能对连虞作什么吧?

这么一耽搁,瞿沉坚也终于来了。

“小简!”一进门,就是一声呼唤。见青年苍白着脸,斜倚在墙角摇摇欲坠的模样,瞿沉坚几乎瞬间就把心提了起来。

联想到因为自己的邀约才导致青年遭遇这一遭,他心中更是浮上说不清的懊悔:“对不起,在外面谈事儿,耽搁了。没想到这家餐厅环境这么差……”

房门掩上,声音逐渐被阻隔。瞿沉坚这么一走,的确吸引来了不少目光。

本来么,声名如日中天的瞿沉坚好不容易请一次客,当然是有正事要谈。

一半是为了即将上线的综艺节目,而另一半,则是为了他心心念念的慈善晚会了。

宴会将在一个多月后举行,由瞿沉坚与陈家牵头,牵线了不少慈善机构。除了常规的表演与捐款,还设立了专门的慈善拍卖活动,所有收入将全用来成立儿童白血病防治专项基金。

此次晚宴全程直播,有不少知名明星与企业家一同出场,称得上万众瞩目。

据说他为此筹备已久,好不容易守到时机成熟,瞿沉坚便将孕育了许久的想法孵化,不惜亲力亲为,将这群公子哥们聚在一起。

所以谈起来时,也分外上心,说得头头是道。

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重视程度,因而聊天时都刻意捧着。

可就这么片刻功夫,高谈阔论的瞿影帝就急匆匆走了,好像有什么急事发生似的……

大家不由纷纷陷入猜测。

是有大客户来了?还是说他要赶去见什么人?

瞿沉坚的离开并未刻意隐瞒。那些少爷小姐们明面上抹不开脸跟上,却有那么一批人最为适合。

不知不觉间,休息室前便聚起一小片香云。

脂粉气息与古龙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。这群被带来的男伴女伴们,仿佛不经意般凑在走廊,已于休息室门前走了两个来回了。

有人刚刚才赶到餐厅,见到此景,不由满脸疑惑地凑上前去询问:“这儿是怎么啦,怎么都聚在一起?瞿老师呢?”

眼前一幕的确吸引人眼球。一次性有这么多俊男美女聚在一起,会有不长眼的人撞过来也正常。

被问的是名二十来岁的小姑娘。瞥了眼问话人,见他背后站了个没见过的男人,她笑了笑,扇子轻佻地打开,遮住半张脸:“休息室里呗。”

“瞿老师喝醉了?”来者好奇道,便见小姑娘摇了摇头。

他于是好奇地转头,与身后朋友对视。

眼前这些人,除了装作不经意的好奇、疑问,最多的竟然是敌意。

是的,敌意。

就好像宫里新进美人,妒火难耐的嫔妃一样。守在这儿没多久他们就已经明白了,休息室里待着的,大概率不是什么“大客户”。

那让瞿沉坚急匆匆赶来的这位,就很值得人玩味了。大家都是伺候人的。一方在休息室好好坐着,另一方却得站在外面……

人与人间最爱攀比。此时除了感叹自己遇人不淑,便只剩淡淡的敌视蔓延。

瞥了周围一眼,问话的人迅速明白了气氛霜结的原因。他于是拉了拉身后人衣袖,小小声道:“柳先生,不如我们去大厅里等着吧?”

他是蹭朋友的名义进来的。所以明面上看,他也属于“男伴”的一员。

此时呆在这儿,好像落实了这个身份,说什么也不是个滋味。

被他轻唤,“柳先生”低头笑了笑。他身形颀长,这么垂着眼看人的时候,纤长浓郁的睫毛便搭下来。

身后头发有些长,被随意扎成一缕,此时半落在肩上。一身西装笔挺,柔和高大的轮廓,将侵略性隐藏得很好。

浑身气息优雅迷人,宛如哪位年轻的艺术家。

身旁人却知道,这人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
“怎么,岚宜累了?”

明明问得温温柔柔,简岚宜却有一瞬的犹豫。他和柳先生是在游艇上认识的,当时的对方不知为何与自己搭话,看起来非常亲切。

简家家教从来都利字为先,简岚宜也不例外。

耳濡目染下,他却很快就确定这位“柳先生”身份远比自己想象中的高。

在他的刻意结交下,一来二去,两人便熟稔起来了。

只是柳先生表面上言笑晏晏,简岚宜却有些怕他。

那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恐惧,就好像看到伪装成羊的狼,所以无时不刻都在防御一样:“怎么会……我不累的,当然是看柳先生了。”

男人于是笑了笑。简岚宜僵立片刻,见他终于转身打算往大厅走,赶紧长舒一口气。
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紧张。明明有限的相处中,柳先生从没有发过一次火……

不。也许就因为他极好的脾气,才会让人觉得……完美得不像个活人吧。

简岚宜甩了甩头。他刚小步想跟上,忽闻门后吱呀一声。

休息室竟然开了。

“小简真的不再留会儿么?”瞿沉坚的声音远远传来:“晚上还有晚宴,不如留下来养养精神……”

“不了。”答话的声音有点耳熟。

那声音含着笑,很轻易就抓住了谈话的脉络,将节奏纳入己方:“瞿老师不必内疚,刚才只是意外而已,再说我也没事。倒是现在再不回,我家那位就得等久了。”

“我送你吧。”瞿沉坚于是说。

可能是看他意思已决,另一人便没打算再推脱。随着几人出门,休息室前“散步”的人群也自发分开一条道。

像摩西分海,两旁的海浪却压抑不住潮声。不时有打量的目光搭在他身上,夹杂着酸意与某种惊讶,窃窃私语声不断响起。

究竟是什么人,让堂堂影帝都这么上心?

简岚宜没忍住,终于回头看了一眼。也就是这一眼,让他惊呼出声:“哥哥?!”

青年被几人簇拥着。他身上还裹着毯子,像一朵艳丽的花,有股雍容华贵的错觉。

越过重重人潮,那人似是听到了这半声呼唤,与他遥遥对视。

好像没认出他是谁,也好像只是懒得搭理。

不包含任何感情,须臾间他便收回目光,继续被人群簇拥着离开了。

简岚宜还兀自在原地惊讶。不知何时,柳先生也停下脚步,回到他身边:“那是你哥?”

“啊,对……”对方表面平静,似乎只是随口一问。

简岚宜却不敢怠慢,站直了些,打起十二分精神应道:“挺久没见了,没想到他会和瞿老师在一起,所以有点……惊讶。”

他措辞犹豫,好像刻意等着人问一样。男人于是顺了他心意:“怎么,看见哥哥不开心?”

“倒也不是。”简岚宜年纪不大,低下头的时候,好像有谁欺负他似的。

此时说出的话,就显露出弱势:“只是,君孺哥自从进了江家,已经许久没回来看过我们了。之前他还时不时给我们买东西穿,也经常回家看望阿姨,现在却……”

他说得很有技巧。明明是简君孺百般讨好,伏低做小。

到他口中,却好像是对方十恶不赦一般:“前些日子,君孺哥还和阿姨吵了一架。柳先生,哥哥是不是讨厌我们了?刚刚看见我,连话都不愿意说,却和瞿老师这么亲密……”

嫁进江家,却和其他男人有牵扯。

还嫌贫爱富,连自己家都不顾了。

不明真相的人听了这一番话,恐怕对简如的印象会跌至谷底。

柳先生却微笑着静默,像是看穿对面人的所有小心思。

他安静的时候,目光便十分温柔,没有分毫侵略性。

简岚宜却被盯得如坐针毡。

见男人半晌没有反应,他声音渐小,最终只得憋屈地偏过头,尴尬到咳了一声。

“你哥哥的确不好。”半晌,柳先生终于开口了。

简岚宜难以欣喜。却见柳先生不经意般抬手,用一种极慢极慢的速度,转着手上的念珠。

雪白的指尖与暗红的珠面摩擦,发出极轻的动静。

好像某种审判正在进行,即将落下一样。

简岚宜一时有些发愣,便听柳先生问道:“他既不来看你,那你要去看他么?”

“什,什么?”简岚宜一惊。

“你,去看看你哥哥。”

“!可是,我们和江家,我……”

他可一次都没去过江宅。简岚宜很有自知之明,自己即使觍着脸去了,也会立马被“请”出来吧。

不只是他,自从江家出事,还有谁把简君孺放在心上呢?

不过是一次次的催促,等着哥哥拿钱给他们罢了。

他脸上的焦急过于明显。柳先生不动声色地看了看,片刻后竟笑了出来。

笑中似有嘲弄,却淡得看不清。

“只是随口一说。岚宜不想去,就算了吧。”还是那么的温柔,他率先转过身:“去外面歇会儿吧。”

简岚宜呐呐点头,却不由开始用他那迟钝的脑子,思索起男人方才说的话。

这些人每句话都有深意,他虽城府尚浅,最基础的却也是知道的。

柳先生刚才那番话……究竟是单纯嘲讽他,还是真想他去一趟呢?

车在山顶停下。

铁门前,简如拉开车门,朝身后笑了一下:“谢谢,送到这儿就可以了。”

他完全没想到,瞿沉坚说的“我送你”,会是一路送回家的意思。

车上下来两三个人。不止他俩,易桉和褚家祺也一道跟过来了。

本想好好和新晋影帝聊些话,却由于客人众多,一直没抢到时间;当青年决定把他俩捎上时,二人明显有种无心栽柳柳成荫的惊喜感。

于是这一路便抓住机会,问了不少文娱产业相关的问题。虽然上山的路不远,却也足够他们聊好几轮了。

“不用谢。小简回家后注意身体,洗个热水澡。”瞿沉坚道。

看清青年脸上未尽的疑惑,又补充了一句:“餐厅我订到了晚上,所以耽搁这一小会儿没事的。倒是小简,刚才我说的慈善晚会,你们有兴趣么?”

也许是因为陈老青睐,他也变得开始对江家上心了。

可惜简如却不能轻易应下来。

慈善晚会……

简如沉吟片刻。原著中的这场晚宴,倒的确邀请了不少人,也出了极大的风头。

只是这风头,不是人人都能出的。

简君孺能去慈善晚会,到底是托了许钿玉的福。不过当时的他已经被许钿玉拿捏得死死的,再无什么利用价值。

所以在会上,受了不少侮辱轻贱。中途这会上还混进来疯子,找人报仇没捞着,倒是在厕所捅了简君孺一刀。

又因为他人微言轻,一点儿水花都没掀起来。

众人捐完钱皆大欢喜名扬四海,只有他在医院躺了三天。

“……注意安保。”毕竟男主没去,这段在原著中写得不慎明朗。

简如无法确定动手的是谁,也不知自己还会不会去,只能默默提了句。

瞧见对面眼神疑惑,他又适时补充道:“江先生应该是乐意的,只是不知道客观条件允不允许了。”

若是从前,这种活动向来少不了江家的身影;可时到如今,简如也无法确定他还有没有富裕的资金与精力,去参加这种活动。

加上原身还在那里受过伤。

变数诸多,到最后,他也只说会转告江暮南。

短暂的问好后,几人便分道扬镳。简如转身往江宅走,一边还在思索。

终于无人,他脸上便卸下防备,眉间微微蹙起。

没想到连虞手中还藏了那种东西。

已然忘记与简岚宜的短暂会面,他满脑子都是与连虞的争执。当时的他不能露怯,如今却不得不思考接下来的应对方法了。

简如并不认为,连虞会看在自己救他的份上,放弃这个挑拨的机会。恐怕出院第一件事,就是找上门挑衅吧。

而江暮南……

简君孺的背叛,已成既定事实。简如不在意其他的,只想知道当男主又一次得知被身边人背叛时,会怎么想。

……会是何种心情。

他会再也不相信自己吗?

当无尽的苦痛一重接一重朝一人肩膀压去,没有任何一人能坦然面对。

他不想他孤身一人坠入黑暗中。

那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,便显得至关重要了。

短短一日有几重波澜,还受了威胁与惊吓;任是简如心性坚定,也忍不住觉得冷。

“江先生……”握紧男主送给自己的吊坠,仿佛获得了些许的力量,他抿唇深思。

这无意识的一声,却换来意料之外的回答:“嗯。”

简如恍然抬头。不远处,正停了一座熟悉的轮椅。江暮南应该是才从门里出来,此时正委身阴影处,淡淡地望他。

门外阳光灿烂。他的瞳孔便显得有些浅,和着微风,只映了青年的影子。

简如张张嘴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。

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忧,却好像顷刻被压了下去。

简如嘴唇微动,片刻后,只笑着抬高手臂:“……我给你带了蛋糕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  探出狗头,好久不见啊大家,三合一送上……话说还有人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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