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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送礼


丹阳在房中听得清清楚楚, 跌坐在椅子上,久久未能回神。她长叹一口气,勉强稳住心神, 即便发现又如何?她身份摆在这里,这事儿虽凶险,可到底没造成什么恶劣结果, 即便傅如赏去找皇帝, 皇帝也不会如何将她重罚。

无非是训斥一番, 禁闭数个月,还能如何?

丹阳没想到,会被褫夺郡主封号,降为县主, 这无疑是巨大的羞辱。县主那是什么东西?低人一等的东西。

除此之外, 另罚去平安观中清修一年。平安观那是什么地方, 地处京郊偏僻地段,可以说是荒凉至极。且陛下特意下旨, 无事不得随意外出,便是要把她困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整整一年。

临行那日,丹阳在王府中发了好大的脾气, 摔了满屋子的东西。那出卖她的婢女被傅如赏带走, 并给了卖身契,丹阳只得兀自恼怒。只可惜圣旨难违, 最后被强行压着上了马车。

这事儿显王也被连累, 对她没什么好脸色, 只敷衍说了几句要她好好改过之类的话。丹阳呸了声,骂他是窝囊废。

丹阳看着马车往出京的方向去,眼看着这些繁华, 都将离自己越来越远。一年,整整一年的时间,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。一年之后她再回来,只怕要更加落寞。

她暗暗握拳,忽然觉得,只有权利才是最有用的东西。譬如说皇帝,随意便可以处置她的去向,甚至可以随意地处置一个人的生死。

她不禁有些恨自己的父亲,倘若他争气一些,当年夺得太子之位,如今便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了。那么她呢,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尊贵的公主,甚至于她可以做皇太女,日后再做女皇。

她放下帘子,心中的愤恨愈发爆发。

马车行出上京后,便至官道,抵达平安观大约需要四个时辰。丹阳在车中小憩,忽然间被颠簸晃醒,一时脾气上来,又开口骂人:“你们怎么驾车的?会不会驾车?如此颠簸是要晃死谁啊?”

说罢,便掀开帘子意欲发怒,她虽不再是郡主,可也是还是县主。

可帘子外头竟一个人也没有,车夫、随行的婢女侍卫都不见了。

丹阳有些慌张,这时候身上也渐渐脱了力,她念头中一动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
这必定是傅如赏做的,除了他,再没有旁的人敢这样做了。

他在报复她,报复她要害傅盈欢,她、她不能束手就擒……

丹阳挣扎着想要从马车上下来,她必须得离开这里。她自己用过的手段自然明白,若是她待在这里,等一会儿别会有男人过来,玷污她的清白,而且一定是个极其下贱的男人。那样的男人,怎么可能配得上她的尊贵?

她无法忍受。

丹阳强撑着从马车上跳下,栽倒在地,踉跄着往旁边的树林走去。头脑渐渐昏沉,手脚也失去力气,她再次跌落在地。

过了会儿,有脚步声停在她跟前。

那是一个俊美到妖冶的男人,面色苍白到不似活人,即便是这炎炎夏日,身上却披着鹤氅,长绒毛围脖子一圈,简直与这季节格格不入。

他以那双狭长而阴郁的眼神打量地上躺着的那女人,露出嫌恶的神色,一抬手,吐字慢而清晰:“长得倒是挺不错的,就是身材差了些。”

男人慢条斯理地蹲下,用手中的剑柄挑起女人的下巴,仔细打量。丹阳被他一看,只觉得周身发冷,可身体里却由内而外地滚烫,不由得瑟缩。

男人轻笑了声,声音也冷若寒霜:“带回去。”

丹阳永远不知,倘若她老实待在马车上,什么事儿也不会有,过上一个时辰,那些人便都会回来,继续护送她前往平安观。

但傅如赏惯会算计人心,以他对丹阳的了解,她只会心虚,只会想逃。她逃进的那林中,有猛兽出没伤人,傅如赏事后只需要轻飘飘地说,人进了猛禽的肚子,便可。

盈欢看着天色,方才他入夜还要出去,她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,心想傅如赏今夜大抵不会再回来,加之心中不安,便又去见了苏眉。苏眉仍旧时常咳嗽,这会子已经躺下休息,才吃过晚饭不久,在院中稍微走了走。

苏眉来这儿这么久,没出过这院子。她清楚自己身份,不想惹傅如赏不痛快,便自觉待在院子里。好在这院子很大,足够她日常活动。至于旁的,吃穿用度,也都不缺。

听得盈欢过来,苏眉肉眼可见地欢喜起来,眉眼都舒展开,叫身旁的婢子将自己扶起来,笑道:“怎么这个点过来了?”

盈欢进了门就往人怀里缩,黏黏糊糊的,叫人不知说些什么。屋里的灯光昏黄,映得人也温柔似的,盈欢靠在苏眉怀里,忽然感慨地叫了声娘。

她幼时便是如此,心里不高兴了,就会来找她撒娇。

苏眉轻抚摸着她的头发,语气温柔:“怎么啦?吵架啦?”

盈欢摇头,不是吵架,她只是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。下午搽了药以后,是舒服了些,但还是有些隐隐的不舒服。可是这事儿太过隐晦,她又不好说出口。

但苏眉到底是过来人,纵然她用珍珠粉盖了一层,可那些痕迹仍旧隐约可见。苏眉失笑,掩嘴咳嗽了好几声。

笑道:“娘知道了。”

盈欢抬眸,倒有些诧异,问:“娘知道什么了?”

苏眉别开脸说:“知道你为什么今天要找娘撒娇了。”

盈欢撇嘴,又趴下,枕在自己玉臂上,期期艾艾支支吾吾的。苏眉叹了声,劝道:“你哥哥……”她记起身份,改口,“你相公他不是什么坏人,男人嘛,新婚夫妻,多少有些克制不住,你别觉得他故意欺负你。”

盈欢懒懒抬眸,不知该如何接这话,打着哈哈过去,又和苏眉扯了些旁的事情,待到近亥时,才依依不舍地回去。

她本来还不愿意回去,想留下来和苏眉睡,被苏眉劝了回去。

“你怎么还能和我睡?”苏眉把人哄回去。

庭院与小路途径之处皆点了四方灯,灯光照亮着路,今夜没什么月亮,云层厚重,勉强有两颗星星没躲进去。盈欢一边走,一边绞着手指,有些心不在焉。

这会儿后怕起来了,倘若当时真出了什么事的话……以北燕的民风,她定然要被唾沫星子淹死。她自己也无法想象,自己能不能接受。虽说性命定然更重要些,可这打击定然难以承受……

胡思乱想着,便又想起丹阳。她当时听得丹阳惊呼,此刻还以为丹阳也与她一样受难,只在想,到底是什么歹人,竟要对她下手。

盈欢自认为没什么仇家,倘若一定要算,便只有被她拒绝过的那些男子,可她也是好声好气拒绝的,不至于如此心胸狭隘……

盈欢长叹一声,不知不觉已经走进自己院中。

长廊尽头,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。

盈欢顺着影子抬头,对上傅如赏的视线,脸又轰然涨红。

“……你回来了。”她不知说些什么,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。

傅如赏还没换下官服,显然是刚回来,不知道让他夜里还去处理的是什么事。她又开始胡思乱想,视线在脚底下那一亩三分地逡巡了一圈。

好在听见宝婵的声音:“夫人回来啦。”

盈欢顺势要溜进去,从傅如赏身边过去的时候,还特意往旁边挪了挪,还未能迈出步子便被他握住手腕。

盈欢心中一凛,祈祷他别说那回事儿。

他缓缓开口,声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:“害你那人找到了。”

盈欢松了口气,也没好意思转过头来,就这么同他说着:“啊?是谁啊?他与我们有何冤仇?”

傅如赏犹豫了片刻,还是如实以告:“是丹阳郡主。”

盈欢心中惊骇,转过头来,下意识道:“可她……”

傅如赏解释:“她自导自演,其实与婢女串通好要害你。她自己杯中只下了些许迷药,很快便醒,剩下那些皆是她装出来的。”

盈欢难掩惊讶之色,嘴唇翕动几下,只剩下一句:“这也……”想得太过复杂。

盈欢怔怔看着傅如赏,他逆光站在灯下,身后那盏灯的光落在他头顶,整个人像沐浴在光辉之下。他的手,还攥着她的手腕,相交之处,传来阵阵暖意。

夏夜的风闷热而绵长,树上的蝉鸣永不止息,一直到叫到这一季生命的尽头。她看着傅如赏的眼睛,这双眼她一直看了许多年,从青涩逐渐沉稳,逐渐地……她出现在他眼里。

她目睹着他一点一点变得刀枪不入的模样,目睹他变得冷硬、坚强不催似的。他嘲弄的神色,远远旁观的神色,还有许多不同的神色。其实他也不是常年毫无表情,他有,只是都比较细微。

她脑中冒出那日在拱辰司的房中,她被那双铁臂箍在怀里,肆意地夺取她全部的气息,呼吸都不平稳的时候,他说的那些极其惊骇的话。

又想起今日白天,他似乎吻过她流泪的眼睫,那时候他的神色……

“我要进去了。”盈欢避开他的视线,试图挣脱开手,第一下没挣脱。

傅如赏紧紧地拉着,她心跳加速,别扭着背对他。

过了许久,他才一根根送开手指,还是说起:“明日我让人送些泡药浴的药材过来。”

盈欢胡乱应了声,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跨过门槛,躲进了里间。宝婵有些疑惑地看着她,见她捧着自己的脸,趴在桌上。

“夫人,你还好吧?”

盈欢嗷呜了声,摇头。她一点也不好,羞耻心又要爆炸了。

真的很奇怪,倘若换了旁人,她应当也不至于如此羞耻。可是就是面对傅如赏,实在是……

她泄气地整个人如同一滩水一样趴在桌上,不住地叹气。假如傅如赏他像以前那样对待她,她大抵会更习惯些。

可事情似乎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。

她最后长叹一声,让宝婵去备热水洗漱。

傅如赏后来大抵去了书房。

第二日,果真青采来送东西,不止药浴用得上的东西,还有好几个大箱子。

青采说:“这些都是库房中找出来的,若夫人还有需要,可再吩咐管家去找。”

她昨日只胡乱应下,还不知他要送些什么,一头雾水地看向那箱子里的东西,而后一愣。

那里头,除了上好的布料,便是漂亮的成衣。成衣较少,大多是布料,想来是陛下的赏赐。除去衣料,还有一箱子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,另一箱则是还没进行雕琢的宝石。

盈欢呆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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