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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 章


不要跟女人讲理,尤其是正在哭的女人。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理。樊诚虽然没什么跟女人相处的经验,但却深谙此理。

林愿莱在他怀里哭了足有半个小时,他就给人当活体手绢半小时,一边的衣襟儿湿透了,就不动声色地换到另一边。

最后,林愿莱终于是哭累了,自己坐到炕沿儿边上,示意他也过去,聊聊人生。

樊诚有些自责,他刚才实在是太莽撞了,明知道她有过那方面受伤的经历,却还是那么失了分寸地急切。

樊诚认为,一定是他刚才的举动让媳妇儿想起了一些不好的经历,才受到了惊吓,哭得那么大声。

所以他越想越悔,越想越自责。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冲动了,他本来有足够的耐心的,他想让她知道,他爱她,所以才会……樊诚下定决心,要努力爱她,要陪她一起忘掉曾经的那些不愉快。

樊诚走到林愿莱面前,蹲在她腿边,微微仰起头看着她,很认真地跟她道歉:“对不起,是我不好,你别哭了。”

林愿莱泪眼婆娑地看着樊诚,伸手去拉他起来。

“你起来。”

林愿莱努力克制自己打哭嗝的频率,她知道自己这会儿不应该哭。樊诚已经开始因为他不行的事情道歉了,这就相当于跟自己的新婚妻子坦白了,这会儿哭会让樊诚觉得她很在意这个。

林愿莱做为医生,接触过许多疑难杂症,知道家人的鼓励对于病人有多么重要。也知道男性健康在未来是会得到很多关注,取得长足发展的。只是林愿莱现在不能用未来的医学发展来安慰当下的樊诚,于是只能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:“樊诚,我哭是因为老人们常说,出嫁那天新娘子哭得越凶,未来小家就会越富足,风水上说,水主财的,你知道吧,我的眼泪就是以后我们家的财富,你要是不拦着我,我还能再哭个个把小时的呢。”

看着林愿莱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,樊诚简直都不忍心拆穿她。

“你是小美人鱼啊,还能哭出珍珠?”

林愿莱立马就来了兴趣,“你还知道小美人鱼呢,快说说,你还知道什么童话故事?”

“我还知道,从前啊有个漂亮小媳妇儿,特别能哭,好好的模样儿都哭成青蛙小公主了。”

林愿莱怒瞪两只青蛙眼,抬手扯上樊诚的两只耳朵:“你说谁是青蛙!谁是!”

哭够的林愿莱又开始闹洞房了。

要不是樊诚让着她,就凭她现在这副小身板,怕是已经战败几个轮回了。

闹完了,林愿莱开始跟樊诚面对面地讲道理:“咱们婚都结了,以后就得好好过日子了,首先要把我爹的腿和你娘的病给治好,其次……”

樊诚看着炕头盘腿坐好的小媳妇,一本正经的模样像个小先生,他便认真听讲,适时地给先生泼一泼冷水:“大夫说,娘的病只能养着,治不好的。”

“放屁,哪个江湖郎中说的?”

先生当了两分钟就开始说脏话了。

樊诚看着她好笑,“我们这里就一个江湖郎中,明天我带你去看看。”

“我看他干啥?”

樊诚就笑得更开了,像是有什么得意的事情要说,却又极力忍耐着。

最终也只是告示林愿莱,“明天你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行吧,林愿莱想着,这里如果只有一个大夫,那给娘诊病的肯定就是他,明天就去找他聊聊。

林愿莱正要讲解她的婚后第二步计划,突然想到眼下就有一个新的问题,“樊诚,我们只有一床被子哎?”

“嗯,”樊诚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林愿莱解释:“娘找人给缝了一床被子,岳母也给了一床,我们有两床新被子,我想着我们用一床就够了,娘那床被子都用了好些年了,所以那床就送娘屋里去了……”

林愿莱觉得樊诚这么做完全没问题,孝敬老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,问题是,“那你之前那套被子呢?”旧的也行,她不嫌。

樊诚挠挠后脑勺儿,“装柜子里了。”

“去拿出来啊。”两个人睡两床被子这理所当然啊,给她旧的就行,她不挑。

樊诚就又有些为难地看着她,说道:“柜子在娘屋里。”

在这个年代大衣柜都是找木匠师傅订做的,算是大件儿了,一家有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。

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了,娘已经睡下了,现在过去找娘要被,那不就等于告诉娘他俩分开睡?

这不等于把人叫起来往人伤口上撒盐吗?人上了年纪睡眠质量就会下降,儿子……的事更是为娘的梗在心里的一根刺,这刺本就扎得人睡不着觉,现在还要跑过去站人枕头边旧事重提……

想想都觉得丧尽天良。

林愿莱情不自禁地抬手揪揪樊诚的耳朵,算是安慰和表达关心,然后拍了拍屁股底下的一床被,大义凛然道:“没关系,我们就睡一床被子吧!”

一米五宽的被子,不大也不小,刚好够两个成年人并排躺着。

因为有了刚开始的经验教训,樊诚在得到林愿莱的首肯下,也还是理智地保持出一段距离,他自己半个身子都睡在被子外面。

然后,小两口就开始了盖着被子纯聊天的睡前活动。

谈论的主要是娘的病情。

樊诚只当她是想了解家里的情况,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。临了却又担心林愿莱多想,赶忙补上一句解释:“娘吃药是要花一些钱,不过你别担心,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,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,我给你买,我一定会对你好的,一辈子对你好……”

平稳又规律的呼吸声传来,他家小媳妇又睡着了。

樊诚觉得他好像摸到了哄老婆睡觉的门道—说情话。

他家小媳妇儿睡着的样子跟醒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,醒着的时候是只欢脱的小刺猬,睡着了就变小兔子了,又顺毛又乖巧。

樊诚往前靠了一点儿,这样就只有少半边儿身子在外面了。

距离近了就能看得更真切些,他家小媳妇儿嫩的就像是娘蒸的刚出锅的纯白面的馒头,晶莹剔透的,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。

于是,樊诚就又往前凑了凑,像是真想去闻闻有没有馒头香味儿似的。

林愿莱已经完全睡熟了。

累了一整天了,这会儿估计就算是真吃馒头也不能醒。

樊诚翻身侧卧,单手撑着下巴,贼兮兮地喊人:“媳妇儿,你睡了吗?”

睡了。

于是,樊诚放心地靠过去,把人扒拉到自己怀里,安稳地抱着。虽然人是背对着他的,也已经很满足了。

林愿莱枕着他的手臂,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手里。

樊诚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,拇指顺着筋骨的方向,轻轻地摩挲着,给她按摩。

然后,樊诚就在“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精致”的疑惑之中,睡着了。

早上。

樊诚一出门就被自己亲娘摁在那儿。

“哎呦喂,娘,你这是干啥呢?”

老太太揪住他耳朵不撒手:“人家姑娘生得小,你就不能悠着点儿!”

“啥呀!”

“就,那啥!”

见樊诚还是没懂,她娘只得直白地呛他:“哎呀!就……那事儿的时候,你轻着点儿,咋能把人都弄哭了!”

樊诚反应老长时间才明白他娘说的是哪档子事。

自己媳妇儿还接受不了这档子事儿的情况可不能对娘说,虽然他信得过自己娘的人品,但是小媳妇儿也要面子不是。

樊诚猛地一拍脑门儿,“对对,娘,您说得对,她昨晚上可累坏了,我炖条鱼给她吃吧。”

老母亲也点他脑门儿,“没羞没臊的!”复又满意地点头,“还行,知道心疼媳妇了。”

樊诚当然心疼了,也不知道那么瘦的小家伙,怎么就那么能哭。

结婚第二天就能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的,在整个上山村,怕也只有林愿莱女士这独一份儿。

阳光正好,照得睡懒觉的林愿莱一瞬间还以为是在哪个周末不用值班的午后。

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,是从什么时候起……

哦,想起来了,是从穿越过来的时候起。

现在也不是什么惬意的午后,是在穷得没钱买窗帘的七十年代。

林愿莱抱着身上盖着的一床新被子,在宽大的炕上打了个滚儿,满鼻子的淡淡的棉花暖味儿。

厨房里,坐在长凳上的婆婆正指挥着儿子烀玉米饼子。大铁锅中间烧着一条鲤鱼。

看见林愿莱出来,男人手里的饼子都忘了贴锅边上,就那么定定地盯着人看。

老太太拿着烧火棍照着儿子屁股来一下,“糊了糊了!”

男人就继续手忙脚乱地贴饼子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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