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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 又入相府


  济苍把赵冉扶到床边,把灯吹灭后,翻墙回去了,两人不但府邸只有一墙之隔,在府中住的院子也是

  显然这边一动一响,济苍马上就能听见

  他轻飘飘的来,又轻飘飘的走,留下赵冉坐在床沿上不能动弹,只因蹙着眉,要细细吞咽济苍的话

  济苍说

  “你可以认弟弟,我就不能?我从来没拿你当什么下属,在心里一厢情愿当你是弟弟,这个意思如何?”

  弟弟!弟弟!?弟弟……

  这该死的弟弟,没由来叫赵冉好郁闷

  这么多人事已非的画面中,济苍一直拿她当弟弟!?

  原本弄清楚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结,何况也不是奇奇怪怪到她没有能力把握的结果

  可赵冉并不觉得心情就因此美妙起来了,若是夜间能飘一阵淅淅沥沥的雨,反倒衬她心境

  第二天一早,赵冉昨夜睡得不好,死赖着不起床

  明明知道该是起来忙碌的时辰了,也没有动作,春日里朦朦胧胧,真的非常好睡,昨夜居然也真的下了雨,不是幻觉,此刻又冷又潮,哪都不如被窝舒服

  她府上门下督跑来提醒,说即日起应该去校场与彪骑大将军一起办公,这样两位大将军之间凡事好商量

  赵冉把被子攥紧,遣管家去告假!腿伤!

  济苍不多说什么,让管家转告赵冉,好好休息晚些再去看她

  他昨夜逗完赵冉心情大好,回了自己那,找来煅狼

  煅狼说了许多,不外乎是一些经营情场多年的谶言

  他说,女子容易羞怯,面对瞩意的男子多半是口是心非,虚虚实实,更甚患得患失有失偏颇,旁观者通常要看的抓心挠肺

  女子麻烦之处在这,可爱之处也在这

  这时候一退一进万万要把握好尺度,这世间摆在女子面前的路常常曲折,叫她们心里也百转千回起来,尚且要讨其欢心时出了错,踏出了底线,便会永远失去这份欢心

  济苍不齿,煅狼将女子琢磨的透彻,只是为了讨这份欢心,再践踏它

  但也觉得煅狼琢磨的不差,对他来说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

  赵冉一方面阴险狡猾,一方面又干净纯粹

  这使她能明辨是非,做好的圈套她是不会跳的

  但又凡事对人不对事,哪怕真把玩笑当真,把他当作什么见鬼的兄长,也能看见赵冉温暖的可贵之处

  总之在真心诚意上不能糊弄,否则她就要拿阴险狡猾的那面对他

  这便是不能出错的地方

  他压制住想要急功近利的冲动,越是喜欢的不得了,越求稳妥才是上策

  赵冉起身准备去校场时,已经是日跌后

  半路上居然叫长公主身边的婆子截了去处,那嬷嬷原是先去了校场,没见着人,正要去怀化大将军府上,没成想半路还叫她遇上了,她喜出望外,颇自来熟,遥遥叫住赵冉

  “赵大将军留步!赵大将军留步”

  赵冉在马车里听见,诧异,让人停下,暗道什么人这样有眼色,尚没露面也能认出她?她扯开车帘一看,一个婆子奔着她来

  那婆子快步到了马车小窗前,三言两语交代清楚

  原来是长公主殿下身边人,难怪对这朝中品阶所用的官家物什如此熟悉

  赵冉不好下长公主的面子,点了点头落下帘子,让车跟着那婆子走了

  婆子说,长公主殿下要对她表谢意,谢她包容耒小公子、自贼窝救耒小公子一事

  赵冉想不到,这回倒是光明正大进了耒丞相府,还是贵客!呵,真是造化弄人

  丞相府内规规整整,看不出阴暗之处,上次绑她的屋子藏在深处,除了人,府邸亦不可貌相啊

  前厅处,耒大公子居然迎面出来,他本来也是为了避开赵冉,这下两人既然打了照面免不了寒暄

  “赵大将军好,不巧本官还有事,不能招待,将军见谅!改日必携家祥登门道谢”

  “同知大人客气,本将军不敢当,万万不好误了大人的事!”

  客套罢,耒大公子先作揖

  “那本官先告辞了,赵将军自便”

  赵冉也行官礼

  “大人万事胜意”

  两人虽面上还能客气下,心里都觉得晦气,见到对方好比吃了苍蝇,匆匆说完不痛不痒的话,赶紧分道扬镳了

  入了正厅,赵冉方才知道,原来长公主殿下不仅仅请了她一个,还有尤凌轩,按说不足为奇,尤凌轩救耒小公子出的力占大头,可她还是不住回望刚刚出去的耒大公子

  赵冉愣神这时候,请人来的主人家看见赵冉反而不好意思起来,长公主忙不迭招呼人扶赵冉坐下

  “唉!本宫真是糊涂,老也挑不对时候!赵大将军这腿脚……”

  赵冉头一回见长公主,暗道这妇人真是保养得当,已经生育三子,还是如此光彩照人,面容又沉淀许多温和亲切,她实在生不出不忿,且坐且说

  “无碍,劳长公主殿下问候,皮肉伤罢了”

  接着眉毛一挑,与在坐的熟人打起招呼

  “尤世子好,丞相大人好”

  耒丞相这才放下遮面的茶盏,点了点头,开门见山,让人把谢礼拿了出来

  长公主不满耒丞相的态度,给了他一记眼色,而后放下身段对赵冉和尤凌轩道谢

  “还请两位务必要收下这点薄礼,我那小儿子实在是不懂事,给两位添了麻烦,是本宫疏于管教了,还请两位见谅”

  赵冉堆着笑,摇了摇头

  “长公主这是哪里的话,说起来小公子也是本将军的朋友,本将军本就责无旁贷,这礼本将军不能收”

  尤凌轩也拒绝,赵冉既然提起了耒小公子,不住问一句

  “怎么没见着小公子?”

  长公主咳嗽一声,耒丞相面色古怪起来,对赵冉说

  “本官禁了他的足,唉,分明是一样的年纪,若是他能有赵大将军一半的踏实,本官也不必这样费神了”

  “惭愧,小公子大有潜力,未来可期”

  “哈哈哈哈,赵大将军不必如此,唉,我的儿子我心里有数,这些礼两位还是收下吧!”

  长公主也帮着腔

  “是啊,收下吧”

  尤凌轩状似无奈,答应下来

  “那本世子恭敬不如从命了”

  赵冉只好也跟着点头,心想,罢了,免得有些人欠着人情寝食难安,说

  “虽受之有愧,本将军也恭敬不如从命了”

  这消人情的场面终于结束,明面上皆大欢喜

  赵冉出了正厅后,长公主忽而追出来叫住她问

  “赵将军!尹大人他……可是真心实意要留在南蛮?身体可还利索?”

  尤凌轩在一旁侧目看着赵冉,赵冉微微一笑,低头看着脚尖说

  “千真万确”

  出了丞相府,尤凌轩对着赵冉打哈哈

  “可以啊,还算老实!”

  赵冉皮笑肉不笑,抬头看了看天色,叹一口气,这个时辰也不必去什么校场了,这时尤凌轩居然老神在在进了赵冉马车

  赵冉翻个大大的白眼,干脆一蹦一跳离开了

  尤凌轩在车里呆了半天,反应过来,把头一探,看见赵冉艰难的背影,他赶紧下车追上去,揪住赵冉的胳膊问

  “你就这么不待见我?”

  “是你不待见我吧!?非要霸占我的马车,叫我只能拖着伤腿行走!”

  尤凌轩就着赵冉的胳膊,扶住她,赵冉挣脱这才往回跳,尤凌轩只好跟在后头虚虚托着,问赵冉

  “你这腿怎么伤的?”

  “不小心磕的,你上车要跟我说什么?”

  “……没什么”

  赵冉停住,狐疑看他一眼,又继续跳,一口气跳到马车旁,且上车且说

  “那我走了啊”

  “等等!”

  尤凌轩长叹一口气,还是问出口

  “你……与那彪骑大将军是什么关系”

  赵冉把手中车帘轻轻抛开,帘子荡下来遮住她,她说

  “上下级的关系!”

  尤凌轩才不信,他恼赵冉不说实话,一把把帘子打开,挥开车夫,对赵冉说

  “赵冉……你尽量离他远些”

  赵冉把眼睛眯起,盯着尤凌轩,看来今日耒丞相请她来,只是为了掩人耳目,她冷哼一声

  “我看应该离你远点!看不出来尤世子是好事之徒,平白在这挑拨朝廷官员的关系!”

  尤凌轩不由语重心长说

  “赵冉,你可千万别被表像迷惑了!济苍此人极其复杂!难不成你也像介北那些无脑的姑娘一样迷恋他?只好男人表面!?你想跟着他一起万劫不复吗?”

  赵冉听着他逼逼叨叨,心里却想,这人果然与耒丞相勾结上了!

  赵冉浮起冷笑,她死不承认不就行了

  “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?我说了!我与济苍只是纯粹的上下级!”

  尤凌轩更迫切

  “赵冉!无论如何,信我一回!”

  赵冉闭眼连连摇头,不想再纠缠,口中不惜说些难听的话

  “荒谬!多说无益!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,尤世子赶紧回去吧!别忘了,你现在毕竟是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!”

  果然,尤凌轩听完愤然甩下车帘,转身就走,与赵冉背道而驰

  回避开的车夫匆匆回来,赵冉的马车终于跑起来

  一回怀化大将军府,赵冉哪怕腿脚不便也立刻翻墙去了济苍院子

  大刺刺跌在原来她住的屋子后

  此时济苍在院子里用饭,他立刻警觉

  忙去探看,却见赵冉灰扑扑落在灌木堆里

  赵冉狼狈,干干笑两下

  “大将军……”

  济苍把人拔出来,扶到内室椅子上坐好,叫人加碗筷

  赵冉看着这熟悉的院子,感慨万千,院子里的下人不多,却全是面生的,显然叫济苍全换成了自己人

  她先说

  “大将军,今日午后长公主殿下邀我去耒丞相府做客!尤凌轩也在!”

  济苍兀自给赵冉添好饭,摆好在她面前

  “我知道,先吃饭”

  赵冉也确实饿了,她点了点头,端起碗扒饭

  又一想,不对啊,她是来讲正事儿的!又忙不迭把碗放下

  “……大将军,恐怕那尤凌轩与耒家不谋而合,合起伙来准备祸祸您!”

  济苍兀自往赵冉碗里添菜

  “我知道,先填饱肚子再说”

  赵冉看济苍从容不迫的样子,也不好意思坏了他胃口,当下收声,默默把碗里的饭吃完,济苍只问

  “还要添吗?”

  赵冉摇头,心里一阵失落,哪还想添什么饭啊!?济苍从来都是快人一步,什么都知道!恐怕尤凌轩要来介北,他早清清楚楚知道缘由,尤凌轩与耒家合作也是必然,她垂头丧气的说

  “……大将军,我太无能了,实际上什么也不能为您分忧,只会添麻烦!”

  济苍摸了摸赵冉低垂的脑袋

  “吃饱了就好多想!谁说你无能?那劳什子世子跟你说了什么?”

  赵冉面色更难看

  “他说您……必要万劫不复……”

  济苍对着赵冉宽慰一笑

  “小人作祟罢了!”

  赵冉想起什么,摇了摇头,可不止一个人这样说过!她不禁认真看着济苍

  “大将军,我清楚记得,那崖底的前辈曾口口声声说您是短命鬼!”

  一时间两人都面色难看起来

  赵冉看济苍脸色变了,心里没底,不欲深想,忙把话题扯开

  “现在那予暮樰在何处?”

  “被我软禁在大将军府中”

  济苍想,待予旸回朝要问个明白才行!何以来短命鬼一说!?

  赵冉本来是来说正经事,莫名其妙居然还蹭了顿饭,也不知道是济苍与她口味相似,还是以前吃习惯了,赵冉觉得很合胃口

  吃饱喝足后,还说了没眼色的话,她自觉自己做了错事,不住正经问济苍

  “大将军准备如何对付他们?”

  “暂时不对付,等他们把介北这儿淌浑了,我们才好摸鱼”

  “只是我有事情要你帮忙”

  赵冉忙不迭点头

  “您说!”

  “我手头有许多太子收官员贿赂、私自敛财的证据,你去交给国师,叫他弹劾太子!最好在陛下面前说些太子危害社稷的话!让陛下另立储君!”

  “好”

  “太子一旦落马,荐三殿下为储君”

  赵冉在济苍面前惯不喜欢思考,并不多问、多想,只点头

  “嗯”

  济苍交代完,又提醒赵冉,说

  “尤世子,你不要刻意对付,万万不可像对耒小公子那样!切忌以身犯险!”

  赵冉本来也很不愿意搭理尤凌轩

  “嗯,我不理他就是”

  哪怕赵冉只是说说,还不一定这样为之,济苍也舒坦一些,他一方面是觉得尤凌轩危险,一方面又觉得尤凌轩对赵冉很不一般

  两人就着尤凌轩聊起南蛮的事,赵冉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,说着说着说到两地住所的不同之处,赵冉看济苍微微笑着认真听她讲,一个姿势已经维持了好久,她惊觉自己话多

  她不好意思了,又是说到住所而打住,当下猛的起身,跳到曾经为彪骑大将军府门下督时住的屋子,济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

  赵冉一把把门推开,她目瞪口呆,彻底收了声

  屋内可以说是纹丝未动!

  桌椅的摆放并不刻意,床铺被褥也还在床上铺着,叫赵冉恍惚,仿佛她昨天才踏出去一般

  济苍在赵冉身后,简直要忘了呼吸!

  她却施施然回头看着济苍,问

  “大将军!这是怎么回事!?”

  济苍难得期期艾艾,正要说什么

  谁知赵冉居然又背过身去把门合上,语气不满说

  “大将军,府上下人也太懒惰了!这屋子与我走时毫无出入!这要是谁不小心进去必要吃满嘴的灰!”

  不过这满嘴灰是赵冉先入为主,她其实也奇怪,明眼处没看见灰尘,又仔细一想,觉得扫洒的下人更可恶了,只粗略打扫打眼的地方罢了

  赵冉忍不住埋怨济苍

  “大将军也要抽空管理下人了!居然连扫洒都不好好做!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您忙于外事嘛?”

  济苍虚惊一场,觉得赵冉这叉腰的模样颇有女主人的架势,他笑着柔声说

  “好”

  说了这么多话,赵冉觉得口干,再不好意思讨要吃喝了,她想着回府,又万万不敢翻墙了,偏偏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,伤了腿脚可是比伤了哪儿都不痛快!

  济苍看赵冉忽然沉默一阵,脸上却不停变换神采,他便知道这丫头在想着要怎么回府,当即给赵冉台阶下

  “天色不早了,我送你回去”

  赵冉并没有余地拒绝,可也实在不好意思把头点下去

  济苍已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,她惊的勾住济苍修长的脖颈,下巴撞上济苍的肩膀,生生把痛呼咽了下去

  济苍轻飘飘腾起,又轻飘飘落下,赵冉回过神来,已经在自家院子里了,济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抱着赵冉进了屋子,把人放在床沿上

  自然而然的蹲下,打开赵冉包着伤脚的布条,可惜,伤口并没有好转,还是发了炎症

  济苍不禁皱起眉头,且处理伤口且说

  “明日也不用来校场,不过你可别乱跑到别的地方去蹦跶!”

  赵冉想不到脚变成了这样,难怪痛的不得了,她想起今天跳啊跳啊跳,本来不出五天能好透的伤,折磨成这样,现在该多一倍了!

  她痛心疾首,连连点头

  济苍把药上好,擦了擦手,又给赵冉揉起了下巴

  “女……你也该仔细些,总是磕磕碰碰的!”

  赵冉忙把济苍的手措开,乖巧点头应和

  他最后嘱咐赵冉最好不要沐浴,又轻飘飘落回去了

  济苍走后,赵冉无心其它

  她轱辘轱辘滚到床里面,不住再次感慨,这一墙之隔,离得可真近……

  她想济苍为什么非要抱她呢?什么弟弟兄长的!真是活见鬼!

  济苍回了院子后,也是久久不能回神,赵冉卧进他怀里那一瞬,他不能自己,不知从哪来的欢愉浸透全身,但起起伏伏,不能完全叫人满足,头脑昏胀之下连指尖都是心跳的触感,分不清是自己的,还是赵冉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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